有一種愛,叫不離不棄, 被歌詞電視電影小書故事過分濫用,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卻是很難貫徹的彌足珍貴……
之前到燙傷加護病房擔任總醫師期間照顧的TS,半年後我在桃園長庚分院擔任顱顏中心總醫師看病房會診竟然又遇到他！看到他,又是一個讓我嗔目結舌,卻感動熱淚盈眶的一幕 , 想想從一月份受傷到現在快一年時間,從我在燙傷病房期間的瘋狂皮瓣重建(四塊), 現在的他,驚人地, 看到我就哈哈大笑, 敏捷地從陪客椅上站起來跟我笑嘻嘻打招呼!!!
如果不是一路從看著他吃至少5-6種高劑量精神科藥物,整天歇斯底里在床上大叫,到重建恢復階段,很堅毅爬起來站立的強韌心志,我真的看不出他受過多少的苦, 他的笑太燦爛陽光, 讓我眼眶含淚跟控制不住的興奮大叫,這對於已經要成為成熟穩重,冷淡沉重的資深總醫師的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記得那時候因為剛去燒燙傷病房一時間太多大面積傷患, 一直開大刀, 積勞成疾, 我的手終於受不了爆掉了,開完刀復健跟休息的過程,因為還是精神緊繃地守燙傷,所以手傷好得很慢,我都坐在可以插電用電毯的桌子熱敷右手腕, 天天看著復健老師鼓勵TS站起來,他常常都是還沒站起來就沒力跌坐回床上,或者看到他氣餒地用殘存的一隻正常腳踢床發洩. 我可以懂他一向是家裡唯一支柱,撐起媽媽太太跟一對兒女一片天的強悍男人,現在卻是一個只剩一條腿,出院之路漫漫無期的可憐人.因為那時候的我也是連衣服都沒辦法自行穿好,所有生活小事都因為右手完全不能動,而形同半殘的狀態.
記得他終於直挺挺站起來的瞬間,我激動地跳起來去照相紀錄那一刻,讓我相信,其實很多事情,只要堅持,都可以走的過去的…
看著他現在敏捷的動作,不注意看,不會發現他右手截肢到腋下,做過兩個皮瓣卻功能十分有限的左上肢, 還有勉強只能用來站的左腿，他太晴朗的笑容,讓我見證到他太太不離不棄的愛可以把一個這樣悲慘經歷的男人,變回原貌.
不離不棄……
說起來很簡單, 從一個原本生活完全依靠老公的女孩,到要開始去找工作扶養兩個小孩,養婆婆,還要抽時間來鼓勵丈夫,陪丈夫,在床邊陪丈夫一起哭,幫他梳洗餵食,很堅強地聽我一次又一次解釋我們住院醫師都不一定容易理解的困難重建手術, 很不放棄地要求我們提供一切可以讓她先生更好的重建選擇……
聽說TS跟太太是青梅竹馬,好像因為他長得很帥,所以是太太倒追他的,後來很早就結婚,才35歲小孩就念國小. 清麗秀氣的太太談吐文雅,眼神溫婉又帶著堅毅,TS雖然高壓電傷把他折磨地不成人形,即使理了光頭,坐在病房擺臭臉,還是我見過最帥的光頭男……總之,身為台電外包廠商的他, 不像一般勞工朋友.
但是經歷過這些,卻可以這麼堅強地站起來,讓我覺得也許正是他們擁有著太偉大,太純粹的東西,或許是愛,或許是太獨特的相知相惜,才讓他們可以這麼…不離不棄
昨天到復健的地方看TS,不小心又看到之前我們外科的學長,因為突發的病, 沒辦法繼續開刀了, 坐在輪椅上,他太太,要獨力扶養三個小孩跟先生的她, 也是微笑著,輕輕推著學長離開復健的地方……
不離不棄…
是要怎樣的愛才辦得到?要怎樣愛一個人,要怎樣的堅強才能把我們大家都認為把任何人任何家庭都帶向毀滅跟悲劇的這個意外與一連串一張A4都印不完的手術次數跟術式,逆轉成現在眼前這個在我面前笑得很燦爛的大男孩,表情跟言語都在告訴我:
他現在過得很好,謝謝所有人的努力跟給他的幫助.
昨天看完他,回林口的車上跟整個晚上我的心都為著這樣難以言喻的結果悸動著……
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在我的腦海一直盪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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